吟書小說網 > 修真界禁止物種歧視 > 第 52 章 目的地,妖都!
  能宰人時為什么要客氣?

  俞幼悠跟隨著姜淵一道重返不滅峰。

  她一路磕著瓜子一路走,到那處裝飾華美的別院前時正好嗑完,將瓜子殼一攏,塞到了姜淵的手中:“幫忙丟一下。”

  啟南風和蘇意致想要跟著進去,卻被俞幼悠喊住了。

  “你們在外面等我就行了。”

  正午的陽光好得出奇,斑駁的樹影映在俞幼悠神情淡淡的面上,把情緒全都遮掩了。

  她便一步步地踏入內室之中,瘦小的身影懶懶散散的,半點沒有要面見化神期修士的緊張。

  總歸是要見一見的,俞幼悠心緒平靜如水。

  她要記住這人的氣息和面容,免得以后遇見仇人都不知道下手。

  姜淵帶著俞幼悠在屏風后面站定,恭敬道:“師父,我帶了丹鼎宗的俞道友來為師娘診治。”

  他怕師父責怪自己不曾請來長老,只帶了個小丫頭,于是補上一句:“她是丹鼎宗這輩最出色的弟子,曾成功煉制四品靈丹,便是無塵佛子也曾夸贊過。”

  俞幼悠見鬼似的瞥了姜淵一眼,這種話從他口中說出來?這人不對勁。

  一道低沉的聲音從內傳出:“進來吧。”

  聲音道出的瞬間,俞幼悠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

  她知道自己不能暴露。

  少女神情鎮定地上前,不曾多看一眼邊上站立的男子,而是目不斜視徑直去了軟塌邊,裝模作樣地開始給那位受了驚的美人號脈診治。

  假的,她不會號脈,不過用腦子想都知道一個元嬰期的修士不會輕易動胎氣,她又不傻。

  俞幼悠摸了摸美人的皓腕后,便逐漸皺眉,一副凝重的姿態。

  “情況不太好。”俞幼悠若有所思看著她:“雖然夫人修為頗高,但是畢竟懷有身孕,為了確保夫人和孩子無憂,還需得謹慎對待。”

  俞不滅低沉的聲音自一旁響起:“你且說需要如何做便是。”

  俞幼悠低垂著眸子,平靜道:“孕期女修容易心緒不寧,為了預防心魔纏身,還請俞前輩時刻陪伴夫人身側,尤其是夜深時分,更莫要離去,也不要讓其他人來叨擾夫人。”

  俞不滅微皺眉,他又不止這一位夫人,怎么可能在接下來的一年都只陪著這一個?

  然而看到冰雪美人眼中隱含的期待,他只能按捺著不耐煩:“可。”

  大不了每夜哄得這個睡了再出去見其他幾個罷了。

  俞幼悠繼續道:“另外,我這兒有從天音禪寺取來的心經一部,能安定心神,煩請前輩為夫人每日早晚親誦一遍。”

  俞不滅自少時便桀驁難馴,敢質問天道不公,又怎么可能信奉他口中那些禿驢?

  然而美人輕輕地拽住了他的手晃了晃。

  俞不滅原本就知道這只是女人在鬧性子磨挫人而已,之所以配合也不過是掛念著她腹中孩子,但是先前話都放出來了,再反悔就是打自己臉。

  身為龍傲天怎么可能被打臉?

  此刻俞不滅只能忍住煩躁,淡淡應下。

  一遍經文而已,每日大不了花上半個時辰……

  他才這樣想著,俞幼悠便從芥子囊里摸出一本約莫十寸厚的經書重重地放在了桌案上。

  這是明心小和尚在聽說俞幼悠要回東境時特意趕過來饋贈與她的,還叮囑讓她好好研讀苦讀佛經,日后一起探討佛理。雖然俞幼悠一直沒弄明白他為什么會覺得自己對這東西感興趣,但是還是收下了。

  這玩意兒看兩行就犯困,助眠效果極佳,她本來是打算回丹鼎宗后拿著當睡前讀物的,沒想到現在還能拿出來掙錢。

  待回了丹鼎宗,得給小和尚寄點水果味的辟谷丹做謝禮。

  拿到沉重經書的俞不滅:“……”

  他從早讀到晚都不一定能念完一遍。

  然而俞幼悠并不會考慮他的心情,她熟練地摸了紙筆出來:“我們丹鼎宗有諸多靈丹,可以強身健體,還能舒暢心情,只是價格略……”

  不等美人回話,邊上傲然而立的俞不滅便打斷她的話:“都用最好的。”

  只要是靈石能解決的都行,總歸比先前那些念經陪伴要好。

  俞幼悠的筆好似不經意地掉落在地。

  她俯身去撿起,而后慢慢地站直了身軀。

  似乎是因為窗外映入的陽光太過刺眼,少女微微瞇起了眼睛,同對面的男人對視上了。

  那一霎,俞幼悠腰間的尾巴毛逐漸聳起,一種難以呼吸的窒息感莫名出現,如同潮水一般涌上來。

  她握了握筆杠,逐漸用力。

  然而俞幼悠的呼吸不曾亂絲毫,就連唇畔那抹客氣的笑容都沒有變化。

  當然,她更不會讓半點殺意泄露。

  “好。”

  少女略沙啞的聲音念出數種聞所未聞的丹藥,每念一種,她的視線便好似畏懼化神期大能似的,再往下垂一些。

  原文細節有不少變動,簡單的文字跟親眼所見更是兩碼事。

  有些事只有一次機會,所以她要做足準備。

  俞幼悠的記憶開始飛快涌出,將原文和眼前這人一一對照。

  “瑯心丹,可保靈脈順暢……”

  她的視線在俞不滅的頸部停留片刻,果然和原文一樣,隱約可見這男人佩戴了一件偽仙器的防御掛墜,此物在遇刺后會自動開啟防御結界。

  擊其頸部,殺不掉。

  “滅清丸,可解孕期心緒不寧……”

  垂眸,視線下移到心口處。

  俞不滅的心臟與常人不同,長在右邊。他有一件偽仙器軟甲,若沒看錯,外面的長袍亦是偽仙器,刀劍難入。

  心臟,丹田,皆傷不到他。

  “珠龍丹,可保……”

  最后,俞幼悠的視線落在了俞不滅右手手指上,那兒有一枚古樸的銀戒指,同俞不滅這一身的偽仙器格格不入。

  俞幼悠垂眸收起視線,換上最得體不過的笑容:“就是這些靈丹了。”

  俞不滅淡淡地嗯了一聲,他記掛著美人,無心去看這個小醫修。

  而且方才與那女孩對視的時候,那雙本該讓人心生好感,似幼犬一般的澄澈大眼,反倒讓他莫名生出一種熟悉的煩躁厭惡感。

  他素來謹慎,也從不會生出太大的情緒波瀾,所以只是冷然盯著前方的少女看。

  俞幼悠表情很誠懇,開口卻很不客氣:“丹藥是十三萬靈石,那部經書是由天音禪寺的佛修供在佛前百年的珍貴之物,本該由我饋贈給夫人聊表心意,不過那也是我摯友所贈的寶物……”

  她像是有些為難,最后輕嘆一聲:“就算做十萬靈石吧,我將這靈石以夫人名義捐給天音禪寺為佛像塑金身,也當做為孩子祈福了。”

  俞不滅沉默了,素來都是他占人便宜,修行上百年也曾有人獅子大開口,但最后的結果都是被他反吃。

  他暗自猜測,自己方才莫名厭惡這丹修的感覺,興許是因為她這一臉的狡猾模樣?

  然而今時不同往日,軟榻上的美人正撫摸著肚子看著他,俞不滅只能壓下心中的古怪,淡淡囑咐屏風后的姜淵。

  “帶她去拿靈石。”

  待姜淵帶著俞幼悠走后,俞不滅心情不愉地喚來了俞長安。昨夜他曾過問了幾句四境大會的事,也因兒子未曾取回自己送出去的靈劍而失望。

  不過父子的談話因其中一位美人的到來而中斷,俞長安似乎有什么事情未說完。

  俞不滅淡聲問:“你那時候想說什么?”

  俞長安沉吟片刻,還是鼓起勇氣對父親道:“父親,我有位朋友想要習劍,您可否……”

  “誰?”

  俞長安匆忙道:“就是方才那位丹鼎宗的俞師妹。”

  此言一出,俞不滅很快皺眉,眼中露出傲然之色。

  “如此孱弱的丹修,連劍都拿不穩,又怎能同吾輩劍修一般修煉這殺戮之道呢?吾之劍道,上斬不公天道,下誅卑劣宵小,絕非尋常人可學的!”

  “她非劍材,無須再提。”

  俞長安只能沉默地低頭,只是他頭一次想要反駁父親的論斷。

  父親不曾見過俞幼悠揮劍的模樣,所以他才會這樣說。

  若是見到了……

  “終于見到了。”

  踏出院外的俞幼悠在心中暗自嘆息。

  她這次來見俞不滅并不是為看他那副嘴臉,目的就是確認原文是否有變動,看看他的最大依仗是否依然如原文那般戴在手上。

  俞不滅最大的依仗是一枚從天外傳墜落的神秘戒指。

  戒指里面有一處靈力濃郁的神秘空間,里面的時間流逝速度只有外界的十分之一,書中的俞不滅每每遇到必死之局,都是靠著藏入這枚戒指中躲過。

  俞幼悠雖沒看過結局,但是不用想都知道,俞不滅極有可能靠著這枚戒指避過天雷,成功飛升。

  那如果……他飛升的時候出了些意外呢?

  俞幼悠瞇著眼,從兜里摸了許久,終于摸出最后一粒瓜子。

  “咔。”

  她一口將瓜子磕破。

  當一個修士最后的底牌被別人看透后,那他就危險了。

  尤其是他自以為……那還是無人知曉的底牌時。

  俞幼悠將手中的瓜子殼煉化成灰,揚在不滅峰上。

  得加快速度提高修為了。

  *

  回到紫云峰后,俞幼悠收獲了兩個同伴敬佩的眼神。

  不過兩人的關注點有點清奇。

  蘇意致震驚:“你居然出去一趟就掙了十多萬!”

  啟南風震驚:“你居然真的會安胎!”

  俞幼悠:“……別廢話了,快煉丹。”

  她會個鬼的安胎,剛才連那位美人到底懷沒懷都沒摸出來!

  “煉什么丹?”兩人愣愣地看著俞幼悠龍飛鳳舞寫在紙上的那些丹名,遲疑道:“這些丹藥我們都沒聽過。”

  沒聽說過就對了,因為都是她胡謅的。

  俞幼悠開始淡定地從芥子囊中翻找出各種用不上的靈藥,全都是先前在黑市地攤上覺得便宜撿漏的。

  沒辦法,窮慣了,就算是知道用不上,看到諸如“打折”“清倉”之類的字眼還是會下意識地湊上去。

  蘇意致跟她有一樣的毛病,所以他的囤貨也被迫貢獻出來了。

  “我們后天就要出發回丹鼎宗,所以要在兩天內把丹藥煉完。”

  俞幼悠已經看到了自己想確認的細節,所以并不打算繼續在云華劍派嗑瓜子了,龍傲天故事背后的細節讓人糟心,她有點犯嘔。

  還不如回丹鼎宗安心泡藥浴呢,那么多的靈藥可不能浪費。

  于是她摸出了自己的七彩丹爐,準備開始加班。

  丹爐一出來正好又轉到了綠色,蘇意致跟啟南風被亮瞎了眼,趕緊拿手擋:“淦!求求你收回去!”

  “那不行。”俞幼悠摸了摸自己的新丹爐,眼神**無比:“這是我的大寶貝,你們以后就是它的干爹了。”

  “滾”

  雖然這個爐長得又土又辣眼睛,但的確算得上是完美偽裝。

  俞幼悠相信,就算她到時候拿這丹爐去砸它的前任主人蘇留白,他也肯定認不出來!

  她拿自己的靈力開始催動丹爐變大,于是整間屋子里的詭異光芒也越來越耀眼。

  外面路過的張師姐看到那綠光,擔憂地止步:“俞師妹,你們可是出了什么事,需要幫忙嗎?”

  “沒事師姐,我們在煉丹呢!”

  “對,木系靈力太盛了而已!”

  張師姐是火系靈力,對于木系靈力著實不太敏銳,聽到這樣的解釋頓時恍然。

  她頗為欽佩地看向屋內的綠光,暗道這三位丹修實力果然不一般,小小年紀,靈力居然已強盛到可以外泄這么多了!

  在張師姐察覺到不對之前,俞幼悠總算是摸索到了這丹爐的用法,勉強讓它停止了變色,停在了綠色上。

  邊上兩個人吵吵嚷嚷,都嫌綠色刺眼,一個說換黃色一個說換藍色。

  然而俞幼悠無情地忽視了兩人的意見,她眼里只有煉丹。

  要下毒是不可能的,她現在下毒,明天必死在龍傲天劍下。所以她煉制的都是些無毒……卻也沒啥用的騙錢玩意兒。

  “止癢丹,防腹瀉丹,防暈丸……”

  啟南風拿著俞幼悠弄出來的這些丹藥,看得眉毛一抖:“這種丹書上都沒人會背的冷門丹藥,你是怎么煉出來的?”

  要不是啟南風把丹書背完了,肯定認不出來!

  “冷門才好啊。”就不容易被拆穿了。

  雙生爐不愧是偽仙器,俞幼悠尚未熟悉它,但是將靈力引入丹爐內之后,便察覺到此物的不凡。

  煉化一品靈藥的所需靈力直接節省了一半,而二品也能節約三成左右!

  原本以為中途要歇兩次的俞幼悠索性一鼓作氣,飛快地將所有的“安胎藥”煉制完畢。

  靈力消耗一空的俞幼悠將東西拋給蘇意致,懶洋洋地趴回床上:“我困了,你跟南風把藥送去不滅峰吧。”

  俞幼悠這一睡便直接到了第二天晌午。

  前往妖界的事純屬自愿,有幾位劍修另有打算,并不準備與他們同往。于是張浣月便在紫云峰上布置了幾桌酒菜,權當是這群伙伴臨別前的最后一聚。

  俞幼悠乖巧地坐在張師姐旁邊,不客氣地吃著后者給自己剝的蝦肉。

  御雅逸舍不得一直把踏雪關封獸石里,所以這會兒大老虎也趴在她腳邊,偶爾拿頭蹭蹭俞幼悠,后者便悄悄地遞一只蝦下去。

  她有點心不在焉,剛拿著蝦遞下去呢,就聽見有人問:“俞師弟和姜師兄怎么沒來?”

  眾修的表情馬上變得微妙起來。

  “咳咳……聽說不滅峰這兩日有些熱鬧,俞師弟和姜師兄怕也是焦頭爛額了,都不一定會一道去妖都。”

  “昨天夜里,不滅劍神來來回回在御劍追了三次。”

  啟南風見俞幼悠聽得津津有味,便悄悄湊過去說:“昨天你睡得早不知道,我跟蘇老二去送藥的時候,正好遇到三位新夫人鬧情緒了。”

  當俞不滅說要陪著小三安心養胎的時候,另外兩個被他好言哄回山門的就不樂意了,說好的一視同仁,現在卻要晾著她們?

  小二和小四馬上離開云華劍派。

  俞不滅這邊只能丟下剛念了兩頁的佛經匆匆追出去,后邊見到此景的小三便也冷傲地走了。

  于是云華劍派的眾修有幸見識到了化神期劍修的御劍速度有多快,也知曉了道侶不可以超過一個,無論男女,道侶太多都很麻煩。

  就連張師姐也面帶柔情地摸了摸自己的靈劍:“果然只有它才是最懂事的道侶。”

  蝦吃完了,俞幼悠的手指被踏雪粗糲的舌頭舔了舔,她很嫌棄地在老虎的腦門上擦干凈,然后在心里笑出了聲。

  沒猜錯的話,不滅峰還會越來越熱鬧的。

  畢竟……姜淵還有十五位師娘沒回來呢!

  不過云華劍派的熱鬧同他們也無關系了,因為馬長老他們已從萬古之森邊境歸來,眾修該乘坐云舟前往桐花郡了。

  妖族和人族之間沒有傳送陣法,所以必須要從桐花郡出發。

  修士來去隨心,加之人族與妖族互遣修士交流的事情一貫隱蔽,所以眾修趁著夜色便上了云舟。

  云華劍派有五人不去,出乎意料的是,俞長安卻在云舟起飛的前一刻過來了。

  他精神懨懨的,聲音亦是沙啞,上到云舟后淡淡地同眾人解釋:“姜師兄快到金丹期了,他預備閉關沖擊境界,就不與我們一道了。”

  這句過后,他便靜坐在了云舟的角落怔怔的不說話,偶爾看向人群,視線卻總是略復雜地落在俞幼悠身上。

  自從知曉自己有一群小娘后,他每每看到俞幼悠略眼熟的側臉,都不由懷疑她是自己失散在外的某個妹妹。

  俞幼悠很警覺,她往踏雪身后一挪把自己擋住,有點納悶:“俞長安用詭異的眼神看了我一晚上了,他是不是知道我們給的是假安胎藥了?”

  “應該不可能,而且那些藥也不算假藥,還是算補藥的。”蘇意致跟啟南風對望一眼,才想起一件事:“說起來,我們送藥以后是他送我們下的山,那時候他看著就有點奇怪。”

  俞幼悠老實答:“他一直挺奇怪的。”小龍傲天怎么可能平平無奇?

  “不是,他那晚問了我們你的事。”

  “嗯?”

  “他問你的生辰還有父母籍貫……”啟南風賊兮兮地指了指俞幼悠略圓潤的腰,然后壓低了聲音:“我擔心他懷疑你身份在偷偷調查,所以就沒說實話,把你編小了幾個月,又說你是遺腹女,從小不知道早死的爹長啥樣,你娘大著肚子在我家幫著賣了兩月棺材,所以我倆光屁股時就認識。”

  光屁股就認識,保證她沒有什么奇怪的狗尾巴!

  這樣有理有據的說法一出,啟南風都記得當時俞長安露出的那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算了不管他。”俞幼悠在御雅逸不高興的注視下飛快地揉了揉踏雪的尾巴,然后趴在了云舟邊上,看著那逐漸接近的繁華郡城。

  “我們快到家了。”

  *

  云舟自桐花郡上空飛過,眼下依稀存留著初春寒意,尚未到泡桐花期,唯獨碧葉蔥蘢,在城中大街小巷里連綿成翠色長線,將下方熱鬧的郡城襯出幾分桐花郡獨有的清雅味道。

  桐花郡是個邊境小郡城,雖然與妖族離得最近,但是通常兩族來往不多,所以也沒因此繁華起來。

  俞幼悠趴在云舟邊上往下探頭:“桐花郡好像來了好多外人,有點熱鬧。”

  “因為你們在四境大會上揚名天下,連帶著今年預備來參加今年丹鼎宗外門考核的人也增多了。”

  曲清妙上前一步指了指,果然越接近丹鼎宗,人群也就越擁擠,成千上萬的年輕少男少女都從各地提前趕來了,此等盛況不知比俞幼悠她們那次熱鬧了多少倍。

  當這艘刻有丹鼎宗標識的云舟減速飛向山門時,有人指了指天空,底下的少年少女們倏然興奮起來。

  “是丹鼎宗的修士們回來了!”

  “是俞幼悠!我看到她趴在云舟上沖我揮手了!”

  這些都是些年歲尚小的半大孩子,本就是看了或者聽了四境大會中丹修們的強勢表現才來參加考核的,眼下見了真人,更激動不已。

  底下的少年們亂糟糟地呼喊著他們仨的名字,邊上的馬長老聽得糟心,又或者是丹鼎宗難得有這種炫耀的機會,干脆用靈力托著把三人組給丟了下去。

  剛一落地,三人組就被圍滿了。

  桐花郡本地人激動得飆出了當地話:“啟南風!你給咱們桐花郡的老鄉長臉啦!”

  “小魚寶貝你快看姐姐這邊!你殺異狼時受的傷還疼不疼啊!”

  俞幼悠露出個甜甜的微笑,對著漂亮姐姐說了句:“不疼了。”

  那位漂亮姐姐低頭才發現蘇意致也在,于是馬上接了一句:“蘇意致,就算你長得最矮還是北境臥底,我依然很喜歡你!”

  蘇意致:“……謝謝你哦。”

  那邊的師姐和長老們早早地帶著客人們去安頓了,一點也不管三人組的死活。

  他們在山門前被圍了好一會兒才成功進入丹鼎宗內,結果進去后免不了又是一頓熱情的問候。

  丹修們可不像劍修那般矜持,不管是外門的師兄師姐還是內門的,個個都撲上來又是揉臉又是摸頭以作夸獎。

  成功走到浮空島后,蘇意致的小白臉都被揉紅了,他嘆氣:“誰讓我們是最小的一屆呢。”

  俞幼悠摸了摸自己腦門:“我頭好像被摸油了,我想先回去洗個頭。”

  蘇意致也點點頭:“我也回去補覺,飯點叫我,我要去膳堂吃飯。”

  然后三人便目不斜視地朝著最左邊的那個院子走進去了,真跟回家一樣熟練。

  后邊跟上來的曲清妙:“……”

  她原本想提醒俞幼悠她的院子已經被修好了,結果她連看都沒看習慣性地就去啟南風屋里了?就連蘇意致也是一個德性?

  算了,他們仨都是孩子,不能用成年人的眼光看他們。

  曲清妙心情略微復雜,最后只能當做沒看到離開了。

  院內。

  外間的啟南風跟蘇意致橫七扭八地擠在軟榻上睡成了一團,鼾聲如雷。

  里面的俞幼悠懶懶地窩進浴桶里,拿靈力一催動,原本冰冷的水隨之變得溫熱,而水中泡著的靈藥也開始發揮它的效力。

  她又不是真傻,有條件用溫和的藥浴吸收藥力時,倒也不會自虐到生嚼靈藥。

  一邊泡著淬煉肉.體的藥湯,她一邊開始觀察起了自己新增的那條靈脈。

  現在俞幼悠有足夠的錢給自己買靈藥補身體了,原本孱弱的靈脈也變得粗壯些許,已經能夠辨出屬性了。

  新的靈脈是金系。

  俞幼悠不得不感慨蘇意致真是自己的大恩人,他買一送一給自己的第二塊玉玨,恰好也是金系!

  修真界中天賦上佳者極少,而擁有兩條靈脈的更是鮮有聽聞。

  哦龍傲天這個物種不算,他有五行靈脈。

  兩條靈脈就可以同時吸取兩系靈力,擁有雙倍的修煉速度,這也是為什么蘇意致沒有多少資源也能偷偷修煉這么快的原因,后面他的修煉速度一直排在三人組中第一,也有有這方面因素。

  金系靈力主殺伐,銳利難擋,對劍修來說是最佳的靈力屬性,但是對于丹修來說沒太大用處。

  但若是與火系一起配合,恐怕有奇效。

  俞幼悠嘗試著操縱著摸了株靈藥出來,先用金系靈力將其飛速切割得細碎,而后再用火系靈力煉化。

  果然同她預想的一樣,原本至少需要十息才能煉化完成的一品靈藥,這次只用了三息便煉出了含有藥性的精華。

  又煉了兩株靈藥后,俞幼悠心思活絡起來。

  用金系靈力跟火系靈力配合起來煉藥這么快,那煉其他的……應該也有奇效吧?

  她的眼睛開始不老實地在房里打量。

  啟南風的房間里擺滿了各種華美的擺飾,大部分都是俞幼悠陪他去珍寶巷里買的,所以她看到它們就仿佛看到一堆亮閃閃的靈石。

  不行,面對靈石下不去手。

  最后,俞幼悠只能仰著頭再次看向了頭頂。

  先前她說白天的時候琉璃瓦晃眼睛,于是啟南風就把瓦片換回了最普通的黛瓦,這東西倒是不貴。

  先前她也煉過自己屋頂的瓦片,當時沒出事,是后來沒忍住又煉了邊上的柱子才把院子弄垮的。

  所以,這次只要不手賤,想來問題也不大?

  俞幼悠試探著用金系靈力覆蓋在瓦片上,在其發動的同時,飛快地以火系靈力催動——

  “垮拉!”

  軟榻上的兩個少年驀地驚醒,翻身爬起來,摸出丹爐緊張喊:“異獸來了嗎!”

  片刻后,他們就知曉到底是啥玩意兒了。

  承重的房梁化作一捧灰煙消云散,與之相同的還有那些瓦,幾乎瞬間消失,黑灰撒了兩個懵逼的少年一腦袋。

  他們抬頭,就只看到頭頂空空,星光與夜色同在。

  “俞幼悠,你又干了什么啊!”

  從浴桶里狼狽爬出來的俞幼悠都顧不上擦尾巴毛了,拿衣服飛快一裹爬出來,撓了撓頭。

  “我忘了,我現在不是煉氣期了。”

  這靈力突然變強……一不小心就把整個屋頂給煉沒了。

  幾乎只等了半盞茶的時間,丹鼎宗內務堂的弟子們便熟絡地找上門來了。

  他們看了眼俞幼悠,有人認出她來,饒有興趣問了句:“你就是俞幼悠?”

  俞幼悠心中激動,暗道自己為宗門爭了光,興許能少算點修房頂的錢,她自豪回答:“對,我就是俞幼悠!”

  “那就對了,我聽說你先前隨馬長老學了半年煉丹術。”內務堂的弟子一臉很懂的樣子,給俞幼悠遞上一張賬單:“果然有其師必有其徒。”

  俞幼悠:“……”說好的為宗門爭光呢?

  內務堂弟子又問:“你也跟馬長老一樣賒賬嗎?”

  “不,我有錢。”富婆絕對不可能做老賴!

  闊綽地摸出芥子囊把這些一百多靈石的欠款給結清了,她才煉沒一座院子和一個屋頂,不至于像馬長老那樣負債累累。

  屋頂要等兩日才能修繕完成,啟南風的那些天蠶絲的被褥和靈獸絨毛織成的地毯也被黑灰毀了。

  于是俞幼悠只能哭喪著臉帶著啟南風前去黑市,把這些玩意兒都買回來補償給他。

  *

  桐花郡的黑市一如既往的熱鬧。

  在這里,妖族的比例大大增多,且因為桐花郡修士普遍沒有物種歧視,所以里面的氣氛暴力又和諧。

  剛進來就聽到熟悉的對罵聲和邀約去擂臺打架的聲音,俞幼悠深覺欣慰。

  三人照例去了地攤一條街撿漏,然后俞幼悠欣慰地發現,雖然這里面不乏打著“丹鼎宗三天驕”的假貨牌子,但是更多的還是在兜售禿大師親制作的丹藥。里面竟然也沒有假貨,看樣子都是他們沒舍得吃存留下來的。

  桐花郡黑市中禿大師的名氣果然最盛,畢竟這里不少人都親眼見證過禿大師的傳說,再加上先前申鯀自稱是丹鼎宗的丹修,導致大伙兒不太信任這些大宗門。

  桐花郡黑市中,禿大師才是永遠的神!

  三人掃蕩了一圈,買了些品相不錯的藥材后直奔珍寶巷。

  以前俞幼悠都不敢走進來,現在她進這些法寶店就跟剛才逛地攤一樣淡然自若。

  “過幾日就要出遠門,聽說那邊草木多,得多給你備點防蚊蟲的。另外法衣也給多給你買兩套……”啟南風一邊念著,一邊體貼地指點著讓掌柜把各種日常用的法寶拿出來,雖說全拿的三人份,但大部分東西都是以俞幼悠需求為主的。

  俞幼悠聽得心里熨帖不已,果然啟南風才是自己的好朋友,事事都為我著想。

  然后下一刻,啟南風就站在掌柜面前不動了,見俞幼悠沒反應,他納悶問:“你怎么不來付錢?”

  “嗯?”

  他提醒對面的俞幼悠:“你出門的時候說了今天你結賬的。”

  俞幼悠沉默了,緊緊地握住了自己的芥子囊。

  而蘇意致則瞬間恍然,立馬奔向最貴的貨架,興奮地預備讓老板把那件最貴的法寶給他包上。

  俞幼悠面無表情,拎著他的黑袍后領把這貨給拖出門了。

  在大出血買了無數件“萬一有用”的法寶后,俞幼悠捂著抽痛的心口差點沒喘上氣來。

  不能再待了,他們在逛完一圈珍寶巷后,甚至都開始蠢蠢欲動地想去花酒巷摸別人尾巴了。

  那兩人還理直氣壯:“你的尾巴又不給我們摸,御雅逸那頭老虎太兇又不敢摸,我們花你的靈石去摸摸別人的尾巴怎么了!”

  俞幼悠冷冷:“想摸尾巴是吧?成,我帶你們去摸!”

  啟南風跟蘇意致興致勃勃,都開始商量到底是摸那邊的狐族少年的長尾巴還是兔耳少年的短尾巴了,結果卻沒料到俞幼悠徑直將他們帶出了黑市。

  三人組沿著桐花郡的青石板路一路往前,最后越走越偏,腳下路也成了窄狹的小道。

  蘇意致東張西望,看著這些殘破的舊民居:“這是哪兒?”

  啟南風倒是認出來了,他老家也在棺材一條街,小時候時常在附近玩耍:“小魚帶我們回家了。”

  蘇意致一怔:“她不是……”

  不是父母雙亡嗎?

  此刻正是晨曦未現的清晨,棺材紙錢鋪都沒開門,不過再往里走,里面那條老舊的巷中卻已經傳出雞鳴犬吠,還有各家嬸子忙碌的身影。

  俞幼悠走到最小的那個院子前站定。

  不遠處趴著的狗蛋翻身而起,先是警惕地看了看俞幼悠,而后嗅了嗅味道,便興奮嗚嗚叫著沖她跑來,尾巴搖得飛快。

  俞幼悠大方地對兩個好友道:“這不就是尾巴嗎?摸啊!”

  蘇意致倒是興致勃勃地蹲下來摸狗尾巴了,然而啟南風卻警惕地看了看大黃狗,然后略慫地退到了樹后面。

  俞幼悠喂了狗蛋兩個肉餅,后者尾巴搖得更歡了。

  她這才起身打量原身的家。

  小屋的木門和記憶里沒什么樣,只是一年不曾住人又**了些,門檻石上生了些潮潤的青苔,但是卻沒半點落葉渣滓,想來有人時常幫著清掃。

  她熟絡在花盆后面一翻,還真又翻出一瓦罐井水,下面有張寫了字的紙,興許是昨夜有雨,濕漉漉的把字也浸濕了。

  俞幼悠仰頭喝了一罐水,又遞給身后兩人:“走累沒,喝一口?”

  啟南風跟蘇意致也不嫌棄,一人咕嚕咕嚕喝了下去。

  然后兩個丹修就察覺到異常了:“這井水好像有一絲靈藥藥性?”

  俞幼悠嗯了一聲,趁著沒人注意,又往旁邊的井里丟了兩枚靈丹:“這巷中凡人于我有恩。”

  如果沒有他們的照拂,原身怕是連一年都活不過,她不會一口氣將這井水變作讓人馬上病愈或者返老還童的靈泉,因為這樣很可能被權貴給搶去,但是暗暗地讓井水擁有些許強身健體的功效還是可以的。

  她接過空瓦罐,從芥子囊中摸出一把銀子往里面放,蘇意致看到愣了愣:“你準備贈予凡人重金?”

  鮮有修士們會跟凡人有牽扯,因為都覺得沾染凡塵因果就不叫修仙了。蘇意致出身修真世家,身邊全是修士,甚至都怎么跟凡人接觸過。

  俞幼悠點頭,指了指旁邊的花嬸家:“我蹭了她家十多年的飯。”

  “我才不管什么‘修士不該過問凡塵事’之類的話,有恩就該報,對于貧苦人家來說,最大的回饋不是什么感念一輩子,而是一筆實實在在的錢財。”

  俞幼悠將銀子在瓦罐中壓了壓,然后笑瞇瞇道:“誰不喜歡暴富呢?”

  啟南風跟蘇意致深以為然。

  俞幼悠本來想悄悄把瓦罐放到花嬸家院子里的,結果不曾想剛到門口,狗蛋就興奮地沖著院內汪汪叫了兩聲。

  花嬸一邊訓斥狗蛋一邊出門來看,結果一眼就看到了三人。

  她愣了愣,視線落在俞幼悠臉上,猶疑不定地注視了許久,最后試探著問:“俞丫頭?”

  俞幼悠應了一聲。

  花嬸眼眶一熱,馬上出來將她摟住,又是心疼又是歡喜地問了她好多話。

  俞幼悠不好說她已是修士,因為怕花嬸不自在,于是只說自己離家去了啟家當學徒,現在學得手藝預備遠行了。

  “那你要去哪兒?”

  俞幼悠笑了笑,輕聲回了一句,而后將蓋著一片泡桐葉的瓦罐塞到了花嬸手中:“花嬸,我該走啦。”

  花嬸目送著她離去,摸了摸眼淚,正懊惱自己忘記給這丫頭煮一碗她最愛的雞蛋面時,一陣風吹過。

  泡桐葉飄飄旋旋不知飛向何處去,只留下抱著瓦罐驚在原地的花嬸。

  *

  數日后,丹鼎宗山門前。

  黎明初升,一眾年輕修士皆表情肅穆,靜靜地聽著牛長老講著前去妖族的注意事項。

  其實他這些日子已經講過很多次了,不過臨行前卻還是放心不下,又不由得啰嗦起來。

  曲清妙上前,看了一眼眾修,最后視線落到師弟師妹身上。

  “我過兩日也要去萬古之森鎮守了,不能隨你們同去,你們自己好好保重。”

  啟南風馬上拍胸:“師姐放心,等我回來你就會看到筑基期的我了!”

  蘇意致幽幽道:“那師姐你等著看金丹期的我吧。”

  俞幼悠撓了撓頭,試探著口嗨:“那……師姐你等著看元嬰期的我?”

  “……”曲清妙無奈地笑了笑,但很快又恢復了正色,叮囑道:“妖族這些年的情況極其復雜,總之你們要萬分小心,我在東境等你們回來。”

  三個丹修飛快點頭,然后便隨著隊伍一起坐上了云舟。

  天光漸盛,俞幼悠回頭沖著曲清妙揮揮手,丟了一大匣子的辟谷丹下去。

  她大聲喊:“師姐,我這幾天新煉的水果辟谷丹送你,你吃完以后我就回來啦!”

  曲清妙被她逗得想笑,想起俞幼悠先前煉的那些一坨一坨又是無奈,不過待云舟飛遠后,還是萬分小心地打開了那個加大號的藥匣。

  然后她微微怔住了。

  藥匣里整齊地擺著數百粒顏色不一的辟谷丹,上面體貼地標注了各種口味,丹藥顆顆粒粒皆是圓潤光滑得同珍珠一般,在曦光下泛著綺麗的光華。

  那真是……

  她從未見過的漂亮辟谷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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